“然后诺乌斯勃然大怒;雷鸣般的嗓音有如黑海在恶魔之星*墓门上的咆哮,
“皇帝尸火中掷出的残暴光亮在他眼中炽烧;给出他的答案,他告诉他们——”
“停。”哈罗霍克从后边说。
这句话不受观众欢迎。这间有着钢制镶板和分层的图书馆也许是迦南宫最奇怪的房间:图书馆是唯一在设施上方的房间,引起了同样突兀的假想:这里应该是个实用主义的工作场所。这就像进入一处现代化房间,却只发现中央摆着个古老的艺术品。镶板构成的地板随意地铺着毛茸茸的老地毯,书架是普通的叠层金属材质。当奥特斯朗诵时,他的嗓音响彻整处地方,就像继发钟,只不过显然更加令人尴尬。
“不,不,虔敬女儿,”来自第五宫的卷毛笨蛋抗议道,这个人的服装可以抵得上第九宫十年份的物资。“拜托。诺乌斯要惩罚叛军了。我在学校里从没学过惩罚。第五宫诗歌基本就是**‘我来自硫磺地区/我在等离子片中闪耀/嗯-哼-嗯-哼-嗯-哼,超越/我的血渍是猩红功绩’**,那时我总会昏睡过去。再念一小节惩罚的诗节,我求你啦。”
从过往经验之中,哈罗霍克知道,在不远的将来并不会发生什么“惩罚”。
在**《诺尼亚德》(马蒂亚斯·诺乌斯其人的事迹与成就)中,马蒂亚斯·诺乌斯从未在没有先进行大量对话的情况下作战。在身体上摧毁他的对手之前,他通常花费至少五十行诗用演讲摧毁他们,再花费另外两百行左右的诗句在邪恶的内脏中跋涉。这部分也不例外。奥特斯在人群中热切地推广《诺尼亚德》是难以忍受的;她之所以经受了这么多《诺尼亚德》**,是因为她知道,奥特斯希望她有一天能被这部史诗深深打动,把他从首席骑士的职责之中解放出来,让他成为第九宫的吟骨诗人。他应该因公开朗读的想法被鞭笞。
现在奥特斯站着,在拉丝钢书架中,显得又宽又黑,身形模糊。五宫死灵巫师与骑士坐在桌子前,上面铺满了书,还有脆弱的活页纸碎片,这些碎纸已经安全地放在有机玻璃外壳中,还放着变成棕褐色的薄纸,以及一堆笔。那位死灵巫师看上去被逗乐了,而那名骑士看上去极度兴奋。死灵巫师,也就是那个对独立研究的想法感到非常高兴的女人,那个有着非常温和的笑容的女人,一点也没让哈罗霍克有好心情。就连哈罗霍克也听说过阿比盖尔·潘特。
“大小姐,”奥特斯忧愁地说:“原谅我。在我们家族的祭司和隐士中,诺乌斯有英雄般的地位,”他对其他人补充道,“也许我把神圣奥秘写成诗歌是委屈他了。”
“我从没意识到诺乌斯已经被当成偶像崇拜了。”潘特说。
“他没有,”哈罗霍克马上说,然后被迫承认道,“或者说,至少,那种想法已经过时了。”
“你瞧,英雄是过时的。”奥特斯带着沉重的悲伤解释道。
哈罗霍克没有谋杀奥特斯。但就快了。马格努斯·奎因阁下,带着那种露出一口白牙的闲散笑容,迅速介入对话:“你已经使用过这处空间了吗,虔敬女儿?与下楼相比,我们目前更喜欢这里。恐怕,我们占据了最大的桌子——我妻子发现了**《新死灵巫师》的注释本——我的唯一贡献,就是在男盥洗室里,我发现了确信是古代定理的警句**。我们就是这样让第九宫的奥特斯参与这个话题的。”
“警句?”
奎因犹豫了。潘特温和地说,“马格努斯在开玩笑。那读起来像是血肉、精神和骸骨三个流派的魔法师之间的对话,笑点是:‘是啊,但我的骨头一碰就变大’,至少证明了这笑话和九重宫本身一样古老。”在哈罗霍克把这些话当成提示,匆匆离开之前,五宫死灵巫师毫无铺垫地说:“你对宰执材料感兴趣吗?”
这是介绍,或是试探,或是某些完全不同的东西。若她是在试探第九宫的事务,哈罗自有方法转移注意力。不过哈罗霍克现在对这句话是在介绍的可能性更感兴趣。
“如果你是在问我家族是否有任何宰执材料,”哈罗缓慢地说,“我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好可惜啊!我理解,”潘特说,她似乎并未因被拒绝,或因圣礼图案而感到窘迫。“虽然这更多是在估计你的兴趣所在。这间图书馆塞得满满的。这些书,现在,这些书很有趣——但宰执留下的痕迹——真带感。”
阿比盖尔·潘特不像那种会说出**“真带感”的女人。她的语气非常孩子气。在其他任何一天,在骨头笑话之后听到“真带感”**的哈罗霍克会被逼得忍无可忍、进而选择离开。但她明白,自命不凡不是美德。她也明白,想要辨别迦南宫的秘密,需要的不止是她能创造的骷髅,和她用于记录的日记。她很累了。潘特向她提供了一些东西。在谨慎地确保不会把自己变成回报的前提下,她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