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皇帝之手;汝不要坚持斗争;有了长剑的我所向披靡——”

奥特斯·尼格纳德的嗓音回荡在雾凇凝结、器官垂吊的设施里,有如沉睡者的枪响。在哈罗霍克更残忍更年轻的时候,她认为一旦这个男人死了,遗骨安息在家庭纪念碑里,就会看起来最好,事实证明,这具巨大的躯体拥有一对可以通过朗诵唤醒死者的肺。

阿比盖尔的嗓音跟着拔高了,虽然听起来很绝望,还有点狂野:“尼格纳德,你太高看我了!”

“从来没有,夫人!——我的魔法技艺同样所向披靡。跪下并庆幸我会饶恕汝;汝的勇气无与伦比:

第五卷。哈罗霍克最不喜欢的那一卷。

“哦,上帝,”她听到阿比盖尔说,“上帝啊,保佑我吧。”

穿着靴子的沉重脚步声接近了棺材。哈罗霍克不敢把头伸出棺材主体,反正她知道自己会看到什么。她反而把一拳头量的粉碎骨灰绕着自己和奥特斯洒出一个宽阔的半圆,接着建出一道锯齿状的颅骨墙,一米八高,三厘米厚;这是她成为宰执之前的极限。骨壳吸收了奥特斯慷慨激昂的朗诵的一些力量,让声音变得更平坦,也没那么像雷鸣了,但仍然令人难忘地洪亮,他继续道:“‘如果汝还想反抗我,汝的愚蠢就更无与伦比了。’宰执说完,便沉默了——”

骨栏碎掉了。这是不可能的。哈罗现在清楚地记得,在花园平地上,在那些可怕的最终时刻,她在自己、吉迪恩和卡米拉·赫克特周围召唤出的骨墙。她当时几乎已经筋疲力尽,然而在皇帝的一个拳头和手势的全力猛攻下,她的屏障仍然撑了至少一分钟。塞忒瑞亚有一万年之老,继承了无穷无尽的死灵力量。沉睡者有一套松垂的橙色防护服,和一套枪支收藏。然而现在以暴躁、憎恶的动作,她用肩顶破了哈罗的墙,仿佛这是地下墓穴的拱门里出乎意料的蛛丝帷幕。骨头甚至不是断掉的;只是大块大块地剥落,就像天花板上的旧石膏。沉睡者的上半身强行穿过正在崩溃的废墟,枪在她面前开火了,射中了奥特斯的肚子。

奥特斯条件反射性地捂住了伤口,一切都停滞了。他拿开鲜血淋漓的手,盯着看着,仿佛很敬畏似的。哈罗从他腹部的洞——小而整齐,就像钻出来的——看向他的脸,然后看向沉睡者,后者仍半挤进了本应坚固的骨墙上荒谬的裂口。枪口升起一缕细烟,而那戴着防护面罩的脸什么也没透露。

她的骑士又清了下嗓子,然后颤抖、嘹亮地咆哮道,**“诺乌斯,遍……”他不得不咽了下,“诺乌斯,遍体……”**但他没能说下去。

哈罗霍克的心像铝箔一样皱起了。她抓住墙被撕裂的边缘,用力向外驱使,把沉睡者往后猛推,飞过空中。她把破碎的残骸块向上旋转,做成创造物——即使在现在也很简单,从她还是个孩子时起就很简单——一具、两具、三具、四具咔哒作响的骷髅扑向了袭击者,用无肉的双手撕扯、拉拽着袭击者。沉睡者已经站起来与它们交锋了。她射中了第一具,打穿了头骨,整具身体散作骨灰,但不该是这样的——沉睡者对第二具做了同样的事——第三具在被子弹打穿脊柱、碎裂成垃圾前,设法抓住了她空着的手臂。哈罗的耳里在跳动,脑袋阵阵作痛,皮肤感觉湿漉漉的,她又拽出四具骷髅向前冲去。她不知道为什么奥特斯现在要发疯,但当第九宫推进时,其虔敬女儿也会随之推进。

她咆哮道,嗓音与其说是有力的号角,不如说是怒号的警报:

“诺乌斯,遍体鳞伤,吐了口血,对他坚定地笑了下;他手中之剑亦无动摇——”

在她身后,奥特斯虚弱地说,“哈罗——”

**“他大胆地回答圣徒:‘这是真的——’”**然后她在这里犹豫了。诺乌斯回答的地方通常是她开始思考整个宇宙其他一切事物的地方。

她开始意识到阿比盖尔在吟唱:阿比盖尔的嗓音没有泄露任何恐惧,也没有绝望的感觉。话语融合在一起,有如蜡烛边缘垂下的泪珠,升华成苍白的流体,变作泪珠卡在细长蜡烛的中段。哈罗抓到了阿比盖尔在心烦意乱地恳求:“——当我来到自己的故乡,我的家人会为你在大厅献祭:我们中最好、最新鲜的血液;我们中最好、最古老的血液——”

在哈罗挣扎时,奥特斯低声道——

“‘你的力量是伟大的……’”

她急忙继续道,“——‘你的力量是伟大的,哦驾驭迦南的仆人;我也不会指望自己在技能、技艺、甚至身体活力上与你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