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活之王、仁慈的皇帝寄给她们第二封信,比第一封要简洁些。

她们潜伏在诺那杰斯姆斯的私人图书馆里,这是一间石制的拱形房间,塞满了书架,上面摆满了哈罗霍克不常研究的发霉书籍,和她时常研究的发霉书籍。吉迪恩坐在一张凹陷的宽大书桌前,上面摞满了写着死灵巫术批注的纸张,其中大部分有着哈罗挤挤挨挨的潦草笔迹。吉迪恩一手拿着面前的信;另一只手用一块纤维布,和一罐石膏白色的颜料,疲惫地涂着脸,感觉自己年轻得荒唐。颜料闻起来又酸又冷,把这该死的东西抹到鼻子旁的褶皱里,意味着鼻孔一整天都要吸入颜料。哈罗躺在一张铺着破烂锦缎的沙发上,长袍丢掉了,穿着黑衣的细瘦双腿交叉在脚踝处。在吉迪恩心中,她看起来就像一根邪恶的细棍。

吉迪恩把信重读了一遍,然后重读了第二遍,接着在一面有着小小裂痕的镜子里检查了脸部。华丽。火辣。“我知道你说了三次‘第一宫’,”吉迪恩说,“但我以为你是在打比方。”

“我以为这会让你充满冒险的感觉。”

“见鬼的没有,”吉迪恩说,重新湿润了纤维布,“你要带我去没人活着的星球。我以为我们会死在第三宫或者第五宫,或一处甜蜜的空间站,或其他地方。而不是另一个洞穴,塞满了又老又信教的蠢货。”

“为什么空间站上会有死灵巫师聚会?”

这是个好问题。如果说吉迪恩知道什么死灵巫师的事情,那就是他们需要能量。死能*——死亡能量——在任何已死或濒死的东西身上都很充裕。深空是死灵巫师的噩梦,因为没有任何东西能在那里存活,所以不会有充满死亡的巨大池子躺在那里,等待着哈罗及其同类用吸管吸食。集团军里勇敢的男男女女,会带着怜悯与笑意看待这种局限:永远不要派巫师去做士兵的活儿。

“看最后一段,”哈罗在沙发上说,“将你那双愚昧的眼睛转到第五和第六行。”吉迪恩不甘地将她那双愚昧的眼睛转到第五和第六行。“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

吉迪恩停止涂抹颜料,向后靠至椅子离地,想了想,将椅子缓缓放回瓷砖地板上。其中一条椅子腿有点受潮。“‘禁带家臣。禁带仆从。禁带佣人。’行吧,除非你带上垮斯,否则你就会被打得一塌糊涂。听着——你真的是在说,除了我们还有一些易碎的老神职者外,没人会去那里吗?”

“这些,”虔敬女儿说,“就是这个意思。”

“哭死我了!那让我想怎么穿就怎么穿,还有把我的长剑还给我。”

这是一万年来的传统,锅宝。”

“我没有一万年来的传统,婊子,”吉迪恩说,“我有十年的双手剑训练,还有对脸部颜料的轻微过敏。我带着布满粉刺的披萨脸*,还有这把牙签一样的剑,哪比得上你呢。”

虔敬女儿的手指锁在一起,大拇指转着慵懒的圈。她没有否认吉迪恩说的话。“一万年来的传统,”她说得很慢,“决定了第九宫应当在空闲时,最低限度地,培养一名有着正确佩剑、正确训练和正确态度的骑士。任何对第九宫连这点余裕都没有的暗示,等同直接弃权。我一个人去参加,比带着真正的你去参加更好。但我知道如何伪造;我可以提供剑。我可以提供一些训练。我没法提供你的态度,哪怕一点儿。三脚凳不能只有两条腿。骗局的成功,就取决于你闭上的嘴,以及你达到的最低标准,锅宝。”

“所以没人意识到我们已经破产了,还几乎灭绝,而你父母了结了自己。”

“所以没人利用我们缺乏基础资源的事实,”哈罗说,她瞥了一眼吉迪恩,这一眼跳过了警告,直接开始了炮轰,“所以没人意识到家族受到了威胁。所以没人意识到——我父母已经无法关照家族利益了。”

吉迪恩将纸对折,再对折,折成了一个角。她在指间摩挲着纸张,享受着感受纸张起皱的难得快乐,然后她把纸扔在桌子上,清理着指甲上的颜料。吉迪恩不需要说任何话或做任何事,只需让沉默在她们之间蔓延。

“我们不是要成为第三宫或第五宫的附属物,”对面的死灵巫师继续说,“你听见了吗,锅宝?如果你显得我们失去了秩序——甚至我只是觉得你将要……”说到这里哈罗耸耸肩,十分平静,“我会杀了你。”

“当然啦。但你没法永远保守这个秘密。”

“当我成为宰执时,一切都会不一样,”哈罗霍克说,“我可以在不用担心被报复的情况下解决问题。正因如此,我们现在的筹码就是,没人了解第九宫的任何事情。我已经收到三份来自其他家族的单独公文,询问我是否加入,他们甚至不知道我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