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特拉,首位重生者之座!九重宫皇帝的圣所,上帝的避难处——神圣遗骨的迁移之处,坚定不移的藏骨堂!一处藏匿着的空间站,离帝明星的永燃之光有四百亿光年之远,被死能星光照亮,坐落在星环中央,是众多死寂砾石中的一颗古老珠宝。
你的新家宅位于小行星群中间,由同心环组成,就像珠宝商的玩具。密特拉包括居住区——外围的一轮甜甜圈环——内环是准备室,几间实验室,一间比幽暗堡更大的阅览室,还有一个储藏室,里面有及时冻住的食品,不会变质。其他宰执抱怨道,用死灵巫术保存一千年的食品有奇怪的余味,但你尝不出来。还有一处补给水厂和附带房间。小教堂,还有上帝的房间,处于同心环中心。其余地方都是给死者的。排列着死者的遗骨,死者的尸体,死者木乃伊化的头颅,死者肉骨相间的手臂——刚从他们身上被炸下来后,就立即被找回来并保存下来的手臂,还有死者的骨灰,死者的头发,死者的指甲,以及死者叠起来的皮肤,死者的眼睛,装在长而精致的水晶容器里,里面灌满了乙醛。身处如光圈般环绕密特拉的岩石环带外的宰执不会认为密特拉是藏匿着的:他们会把密特拉看作尖叫着的死能灯塔——燃烧着的死亡环流——在太空中写下的巨大字母,写着,此处是墓地,我们即墓穴。
你升至宰执职阶后的第一个月,是在专门分配给你的房间度过的,一间有回音的,无菌的拱形房间。颜色是中性的白,灰,黑色,极其干净,相对来说没太多骨头。不像伊安忒的房间,你的房间从未被使用过。这房间是为一位从未睡在铺好的床上,从未把衣服挂在衣柜里,从未在水泵式水槽里洗脸的宰执准备的。至于你,你曾在过去的家庭成员的陈年灰尘中生活、呼吸,穿他们的衣服,用他们的东西,对你来说,得到一间未曾使用的房间是新奇而诱人的。你叠起自己的衣服,放进从未见过衣服的抽屉里,把书桌里的小玩意儿整理得井井有条,每晚回到这样一处地方,你感到了某种程度的满足。你从未心满意足,并且仍然无助,但在这些小事上,你可能会获得些许满意感。
在死灵主宰的避难处里,没有骨仆。也看不见创造物。你们都自己做饭——或至少,梅茜摩恩做饭,奥古斯丁做饭,甚至上帝本人也做饭——你不知道其他人什么情况。奥古斯丁屈尊教导伊安忒,或至少做出尝试,但你不觉得自己未来会烹饪。你很少为吃而吃,因而无法想象你会变成学会做三明治的正常人。即使你跃升成第一宫人,你也出生在第九宫,你很高兴吃冷餐。可以从储藏室里拿出材料,在宽大的钢铁厨房里直接吃掉,厨房风格相当古老:镀铬流理台,宽宽的方形烤箱,还有一个环,只要你转动一个拨盘,就会点起煤气火。你常在这找到九重宫皇帝,他会坐在其中一个有机玻璃柜台前,从破杯子里喝热咖啡。
他现在完全是老师了。他的个人起居室,一处安静的专属小空间,有几把椅子,一张低矮的桌子,都因磨损褪色了,显得很舒适。他私人房间的其余部分仍是禁忌之墓。你历来会被禁忌之墓吸引,但这一个甚至排斥了你的好奇心。门永远锁着,除此以外你也没有培育看看门的野心。他经常召唤你去上理论课,或者喝茶,你仍然讨厌喝茶,但你宁愿看着自己的皮肤被鞭打,也不愿意说“不”,或者只是静静坐着。他有个恶作剧,就是叫你过来谈话,然后从不真正谈话,而是和你坐在一起,看着小行星群围绕着死能恒星的优雅轨道。
有一次,你发现他在矮桌上摊开一叠薄纸——几个月前的报告——而他很尴尬;上帝很尴尬。“我还在想这件事,”他坦白道,“那一万八千人……那些辐射导弹……奥古斯丁说,在我们承受七号之前,思考这件事是愚蠢的,但在我看来,如果七号打败了我,那什么都不重要了;如果我们赢了,那么这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当上帝思考失败时,用的人称代词永远是我,仿佛你们其他人不必对任何事情负责。你静坐在自己柔软光亮的白袍里,试着欣赏加奶红茶的味道,试着让自己看起来随时可能拿起硬饼干,再像他一样把饼干泡进茶里——下颌停不住的神总是给你饼干——然后你说,“是谁干的,大人?”
“BOE,我猜,”他有点出神地说,面对你的困惑,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那是一群疯子的首字母缩写。一个异教团体,在大约五千年前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力。在我们向深空推进时,我们偶然遇到了他们。说是偶然……其实他们一直在寻找我们。他们痛恨九重宫。”
你说,“我从没听说过他们。”
“你可能听过另一个名字——或者直接叫无名叛乱分子。他们更喜欢把自己表现为一种有机反应,而不是有条理的单一群体。事实上,他们的存在取决于一个隐秘的中央组织,这个组织派特工去我们在九重宫之外遇到的人群里,派特工去我们管理的殖民星球,挑动他们在暗处与我们为敌。但我知道他们的存在,宰执也知道。大约在你出生的二十五年前,他们提升了自己的游戏水平。他们得到了一个煽动家,一个有魅力的领袖,不满足于在幕后工作。麻烦突然爆发了,但我们搞定了他们……一次一颗细胞,一次一根骨头地搞定了。”
你保持着沉默,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摸着饼干,幻想着在下个万象年里,你可能会在某个时候吃掉饼干。老师拧起眉毛,用那双油亮的炭色双眼看着你,接着说,“我认为他们是塞忒瑞亚来到迦南宫的幕后推手。对我来说,这该死的情景比他们在某处储存的旧核弹更可怕。”
你说,“塞忒瑞亚计划引诱你回到九重宫。我推测,是为了招引复活野兽来杀你?”
“引诱这个词太过了。我仍然认为这是激情犯罪。我不是说她没有别的原因。我只是认为其中一些原因简单得令人心碎。只要有时间,我就可以说服她,”上帝说,“时间——总是时间——她工作过度,又不受关爱。每当有事要做时,她总是说,‘我来’,‘我去’,而因为她表现得仿佛那是出自她自己的私心,所以很容易说**‘当然’,而没有意识到她说了多少次‘我去’**……没有意识到她是怎么把自己弄进坟墓里的。”
你说,“这是第七宫的缺点。对生动事物的致命渴望。”
“我明白各宫已明确形成了……特点,”他说,把饼干浸在茶里,在湿透的部分不再连接、掉进杯子里之前,快速地吃掉了。你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吃这种饼干或喝这种茶。“但他们收买了她,哈罗。我知道他们让她站到了另一边,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怎么共处一室的,真要命。BOE痛恨死灵巫师和死灵巫术。这是他们的根本信条。而塞忒瑞亚呢?她会成为他们的鬼怪。她是宰执。是我的手。”
你发现,如果在嘴里含住半口茶,茶就会变凉,而当茶变凉,尝起来就更平静了。不巧的是,当你仍在领会这一招时,九重宫皇帝向后一靠,用手背擦擦嘴,说:“哈罗霍克,你家里有多少人?你母亲和父亲都死了,我就知道这么多。”
你匆忙吞下茶。他怎么知道的——那个你自己打破的秘密,企图瞒着其他家族,企图瞒着你自己家族里的其他人——你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但你看着他慈祥坦诚的面容,你以与上帝谈话时令人耳目一新的坦率说:“自从我父母结束自己生命后,就一个。我是唯一的孩子。在我出生之前,我母亲流产多次;我不知道具体有几次。”
他的目光没有离开你的目光。“你是怎么出生的?”
“我不明白。”你其实明白。
“哈罗霍克,”他说,“你是宰执。你生成了太多的光线,或者太多的黑暗,让我无法看到任何突出的细节。但我已猜测出一些细节:你初次进河时是清醒的,而且施放了死灵巫术,当我告诉你只有一个人在初次进河时下得这么深时,相信我这是真的。记住,那个人是成年死灵巫师,她后来创建了第六宫。你已实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我明白你的性格和背景,我也明白他们如何将天赋转化成……你。但这不能解释,当我能清楚看见你时,我看见的东西。他们怎么得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