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迪恩醒来时,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舌头上有一种模糊的味道,她还闻到了刺鼻的霉味。燃烧着的赤色光线透过眼皮,让她一下子醒了过来。一段时间内,吉迪恩只是躺在旧被褥筑成的窝里,环顾四周。

第九宫分配到的宿舍,有着矮矮的天花板和宽阔的空间,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辉煌地衰败着。吊灯垂悬的黑水晶悄悄反射着微光,宿舍上方的码头在外面投下长长的影子,使这微光变得阴冷且昏暗。对习惯了的人来说,这是平静且安宁的景象,但对吉迪恩来说,这是她在第一宫的第一个早晨,而且令她头疼。在很久之前,有人将这些居室,奢靡地装饰成毫无生机的宝石色:深红宝石、深蓝宝石、深绿宝石。房门通过倾斜的石阶,连接在主楼层上。令人叹息地,很多家具都散架了。但即使如此,第一宫最单薄的棍子,依旧胜过第九宫最精致的传家宝。吉迪恩特别看中客厅中央的桌子,又长又矮,镶着黑色玻璃。

吉迪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翻滚着拿起剑。艾格拉梅尼花了一半的训练时间,仅仅用来说服吉迪恩使用刺剑而不是双手剑,导致吉迪恩连睡觉时都把手指放在刺剑上,试着习惯这柄剑。在吉迪恩的手和篮子之间有张皱巴巴的字条——

「不要和任何人说话。」

“我猜我不会和任何……人*说话的,”吉迪恩说,然后继续读下去:

「我拿走了环。」

“哈罗!”吉迪恩无力地吼着,将手伸进口袋。那枚环已经消失了。在你脆弱的时候,让哈罗霍克·诺那杰斯姆斯对你下手,没有什么错误比这更严重或更愚蠢了;吉迪恩应该在自己房间的门槛上设点陷阱。吉迪恩甚至不关心那枚环:这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一次又一次,证明哈罗把吉迪恩的财产视为哈罗自己的共同财产。吉迪恩试着振作起来,至少,这意味着哈罗不在身边了,而这会让任何人都振作起来。

吉迪恩耸肩脱掉了长袍,扔掉了裤子和衬衫,汗水浸得这些衣服又湿又热。她一扇扇打开门,直到她找到前所未见的最大的盥洗室。这房间如此之大,她可以在里面走来走去。她伸直两边的胳膊,仍然摸不到光滑的石墙,墙壁整块的地方有如煤块一样闪亮,块与块之间的细碎地方是斑驳且黯淡无光的。也许伪装成骑士也没那么糟。地板是大理石瓷砖,只有几处黑色霉斑破坏了瓷砖的光滑。有一个带水龙头的碗,吉迪恩知道那是个洗手池,是因为她看了很多漫画,地上还有个一人大的巨大凹槽,她完全不知道这是干嘛用的。在一间长方形的小室里,装着闪闪发光的声波清洗仪,还有一个奇怪的喷嘴。

她拉下了水龙头旁边的拉杆。水从喷嘴里喷涌而出,她立即大喊一声蹿走了,然后她才看清发生了什么,关闭了拉杆。吉迪恩的调查还确定了洗手池旁有块胖乎乎的肥皂(但第九宫的肥皂是用人类脂肪做的所以不了谢谢),还有一盆抗菌凝胶。她最终决定,用声波和凝胶刮掉脸上糊掉的颜料。洗刷干净,新鲜的衣服和长袍也经过了超声波的洗涤,吉迪恩自我感觉良好,直到她看见另一张卡在自动门上的简洁字条:

「整整你的脸,白痴。」

颜料盒上还有另一张字条,由某具骨仆帮着放在一张还没散架的餐边柜上:

「别试着找我。我在工作。低下你的头,别惹麻烦。我重申命令,你不要和任何人说话。」

下面又贴了一张姗姗来迟的字条:

「澄清一下,任何人,是指任何活着或死去的人。」

颜料盒里还有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