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被杀的十个月前

职责圣徒第一次试图夺走你性命时,你没有预料到。如果你的内核没那么多疑,精神再正常些,你可能会给伊安忒·泰汀德瑞俄丝高兴地打开那封标了哈罗霍克·诺那杰斯姆斯死时打开的短笺的机会。你对那张短笺的唯一希望,就是上面只包括一句话:用我的死尸自娱自乐吧,你这阴险的婊子,但那是以前的你自己写的,所以你不能冒险猜测内容。

在你被拘禁在密特拉后才过了短短几天。自从你用塞忒瑞亚的尸体中段令自己蒙羞后,你避开了一切社交餐,并且倾向于在自己经过那个大家称之为厨房的奇特空间时觅食。那是间长长的、干净的、贫瘠的房间,电灯在比幽暗堡还老的锅碗瓢盆上投下长影,却免遭时间摧残。在那时,你还没研究出自己的外骨骼,但已经设法在自己的下背部安装了骨制剑鞘的原型,还花了很多时间装着它一瘸一拐地走来走去,仿佛得了脊柱侧凸。你吃了点放在火炉上温着的某种浑浊炖菜,感觉饥肠辘辘,那时你还不知道皇帝后来会告诉你的事情:宰执不吃东西也能活得很好,但缺水就坚持不了多久。(“在我们解决这个问题之前,居鲁士已经半木乃伊化了。”他将会继续深情地回忆道。)

你的错误是没有偷偷把食物带回房间。在那时,伊安忒的房间还不是个选择。在头一周里,你仍旧麻木迟钝;你很累,你很饿,你坐在台面前吃着微温的夜宵,在剑冒出你的胸口时,也许已经吃了五勺。

他对你肺动脉瓣的瞄准是毫无偏差的,但他却让自己任由你的第三和第四肋骨摆布。这是袭击你的人不会再犯的错误。肋骨永远是你胸部的朋友,它们随及就像春天到来一样为你展开了。从你的胸部,肋软骨制成的粗绳猛爆出来,把袭击者的剑固定在了原地:你的肋骨变成了双颚,你脖子处的胸骨变成了弹簧。鲜血溅进滋味平平的汤,那柄刺剑被牢牢地卡住了。你全身向后摔去;指骨宛若小刀般爆出指尖,接着,由于太害怕任何复杂的东西,你盲目地耙过身后的缺乏脂肪和肌肉的大腿肉。

你的爪子在第一宫的奥特斯的胯部和骨盆处抓来抓去,但你会发现他对疼痛毫无反应。他动了——你被他拖着,离开了凳子,远离了溅上鲜血的汤——你扩张了自己的骨头,让他拔出刺剑,这样他就因为惯性而磕磕绊绊地后退,而与此同时,你向前扑去,翻过台面,打翻了碗,撞开了锅碗瓢盆,引发了相当大的噪音。

在被刺剑捅穿的肋骨附近,插着一块骨片。你把它猛地弹出身体,从这块几乎还活着的骨片上,窜出了股骨,两侧又融化出了髌骨,再来是股骨,最后是一具由再生骨灰制成的、翻腾着的骷髅。在你的创造物猛撞向死灵圣徒之前,你从它的肋骨架上扯下了一根肋骨,而这根你猛扯下的肋骨巨大而慷慨地给予了:起泡内脏从结实紧凑的皮质层上分离出来,仿佛正是为此而生。内为形,外为力。当你用手掌挤压时,整个东西都粉碎了。一阵骨潮拥护着你,从你制作的黏着骨瘤中,窜出了二十组手臂,插进了地里,用一个骨肢组成的装甲巢穴围住了你。

你惊叹于多么容易地做出了它。你几乎没有考虑过怎么做,它就已经完成了,而你认为其成本可以忽略不计。但你仍在快速失血,一些相对重要的肌肉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而你没空做任何事了,只能切断血流,把伤害留到以后再考虑。

在那时,你第一次有机会真正看了他。这是傻瓜的行径:你为什么不逃走呢?你选择去,就好像能学到什么似的?一个没那么挑剔的当事人也许会指出,你得到了一份惊喜礼物,胸口被三十厘米的钢铁刺穿,胸大肌刷一下把剑刃从胸腔里弹了出去,但你从来都不会以当事人的身份作为借口。你再次被他吓了一跳:这位被烧毁了似的、破烂不堪的宰执,皮肤紧贴在头骨上,神情毫不客气,脸皮被扯得薄薄的。第一宫的奥特斯看起来像是不需要肉,甚至不需要水。深棕肤色呈出被烧焦了的古怪模样,像是烧焦了的,或者氧化了的模样,那头剃掉了的铁锈色的头发则加深了这种印象。你悬在半空中,蓄势待发,有那么一瞬间,不确定这整件事是否是自己的幻觉。这种犹豫是有代价的。

从原始骷髅的粉尘中,你召出了五具完整的创造物:和你一样,又累又饿。仿佛大蜘蛛似的,它们攀过柜台冲向他。职责圣徒肩挑起他那该死的标枪。这是第一次,你完全被吓坏了:标枪副武器是标枪。他用剑尾——如果说你现在会经常管这叫圆头,那就是在撒谎了——粉碎了第一具创造物的头骨。这一击力量巨大。你试着从网里撑起骷髅,重塑脊椎,在第二颗头骨的下颌骨从炉头上弹开时,用骨灰重铸了它。第三具创造物被标枪砍了头,摆动着穿过了颈椎——它变成了飞溅的骨头弹片——而对于最后两具,杀手失去了耐心。他从它们骨头里吸走了死能,感觉就像在你脸上打了一巴掌。它们消失在一阵带着颗粒的骨烟中。

在那时,你终于想到要逃跑。你更傻了。骨臂组成的巢穴在你身周摆动,准备挤出门口。你把这张网塑造成紧密的镂空形状,富有弹性,易于延展。尽管这很美,而且很容易移动,但在这些处理里,你牺牲了弹性。几乎是随意地,他把标枪投进了这张镂空的网,在冲击下,网顺畅地变形了,因此枪尖穿过骨头,扎进了你的大肠里。听起来类似于钉子被锤进了香肠。你的血像汽水一样喷涌出来了。

在一连串互相推撞、蹦蹦跳跳的骨块里,你跌出门口,剑鞘粗暴地撞在你身上,你滚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流着血躺在某个人的脚下——

“奥特斯!”梅茜摩恩说。她听起来不害怕,而是非常恼怒。你的视野晃动着,还闻到了烤面包的味道。“你在干什么??”

你蜷起身体。在视野边缘,黑雾已经开始变得昏暗了。在那时,你没那么擅长自我治疗。你听到了:“她了吗?——待在那儿,你这白痴!把手放在我看得见的地方!你在想什么啊?哦,他会生气的!你这个蛋!”

你死后居然被他们当成某些被驯养的捕食者带进来的猎物处理,这让你觉得可恨。你听到职责圣徒用毫无喜悦之情的枯燥嗓音说:“我不回答你。”

标枪被拿掉了。你仍强烈地记得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在这种感受中,敏捷、轻盈的指尖在你背上敲击着交响乐,止住了血,控住了肉,切断了循环性休克;直到那时,你才真正开始理解梅茜摩恩的能力。她的另一个指尖在你的眉毛上敲击着,接着你的脑垂体就喷出大量神经肽,立即取代了身体器官里涌出的肾上腺素。

梅茜摩恩正在说:“当我们会因此惹上麻烦时,你却想弄死她们,这是不公平的。她们自己就可以搞死自己,你这癞蛤蟆。这一个就十二岁大。”

即使考虑到你撒的谎,这年龄也称不上准确,但没事。职责圣徒咕哝着什么。她尖锐地回道:“快得够让任何人满意。看看!**看看!!**她甚至没法治愈……告诉他,她已经融合得很迟缓了……就说她没法止血……我不会清理这个地方,你来清。真恶心。有骨头在浆液里。”

第一宫的奥特斯说,“预兆者会在八个月内到达。”

“我很清楚这个,谢谢,”梅茜说,“去翻转星球,给我们修个防火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