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第一宫的奥古斯丁——耐心圣徒,科尼奥托斯元老院创建者,了解冥河的天才——有一万年老,也是圣徒中最老的圣徒,敏捷且老谋深算且转弯抹角——有一个狡猾的计划,协助你谋杀他尽职尽责的弟弟。他狡猾的计划是:灌醉所有人。

两小时后,你坐在一片狼藉中。残羹剩饭摆在你面前,你吃的比你自愿吃下去的更多。你必须吃。唯一的其他选择就是失去知觉。火堆般的蜡烛在雪白亚麻布和银制餐具上投射光芒,这些是由耐心圣徒精心布置的,而在散着食物碎屑的盘子上,曾放着某些面包卷——但已经被吃掉了——或者被放到其他地方了——你既不知道,也不关心。作为沉默的观察员,集团军英雄的闪亮头骨悬挂在房间两侧,你想象着疲惫的表情出现在他们没有眼睛的脸上。

你不确定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一开始跟之前所有的晚餐一样,只是更正式了。也许奥古斯丁的厨艺变得更谨慎、更奢侈——他倾向短时间内爆发的暴力烹饪风格,一道道上菜,而不是一次全上完,对来自幽暗堡餐桌的你来说,这很令人困惑。你一直没法专注于自己吃着的东西;只是已经上到了第三道菜,而你必须继续,否则后果自负。你不太喜欢葡萄酒的味道,奥古斯丁之前给你上过酒,你也没想到会有那么多酒。在你喝完哪怕一杯前,他就会给你续杯,所以你从来没有喝完第一杯,也没有看到过杯子的底部。

现在,在晚餐的冒烟废墟中,耐心圣徒和喜悦圣徒,上帝和伊安忒,已经转移了他们的座位,聚到了桌子末端。伊安忒的第一宫长袍丢在地板上的某个地方,她双肘撑在桌布上,脸颊粉粉的,给了她一种虚假的楚楚动人感。奥古斯丁已经脱掉了夹克,穿着纽扣很多的白衬衫。喉咙处的领结已经完全解开了,软塌塌地挂在凌乱的衣领下。梅茜的模样最糟糕:脖子上盘好的发结已经散开了,现在翘起了一绺绺浅淡的玫瑰金色发丝,而她居然在窃笑。

上帝坐在他们中间。老师已经把袖子卷到了肘部;你说不出这件衬衫是否比他平时穿的那些更整洁或更漂亮。骨叶相间的冠冕已经不在他的额头上了,可能在纸巾堆里,衬衫最顶端的纽扣弯掉了,他时不时就走来走去,填满每个人的水杯,并且越来越诚挚地说:“继续喝,哈罗,”仿佛水是赐予九重宫的,最伟大也是最不可能的恩惠。在那双白环眼周围,笑意不断堆在眼纹里。

你时不时越过桌子,看一眼你想要杀害的那个男人。跟奥古斯丁一样,职责圣徒喝了很多酒,但他表情如石,没有解开任何扣子。他不止一次与你对视,你非常害怕那眼神是在表达有难同当的意思。你不确定。你喝着水。你喝了很多水。

“敬缺席的朋友们。”奥古斯丁突然说,同时举起杯子。

于是每个人都说,“缺席的朋友们,”举起杯子,喝了起来。是种发明出来的酷刑;你毫不怀疑,不是第三宫就是第五宫想出了这条该死的规则,那就是每当你举起杯子,提出一条多愁善感的祝酒词,所有人就必须跟你一起喝酒。你抿了一口。你没有任何缺席的朋友。

“再敬我们的骑士们。”在所有人都喝过后,喜悦圣徒相当唐突地说道。

奥古斯丁再度举起杯子。“我要为此干杯。敬骑士们——我们配不上他们……他们也配不上我们,正如我常说的。敬阿尔弗雷德——克里斯塔贝尔——洛芙黛——纳贝琉斯——敬他们所有人。”

你看到皇帝飞快瞥了一眼坐在他右侧的圣徒,皇帝面无表情,而喜悦圣徒越来越混乱,但梅茜摩恩没有以愤怒的态度回应这次祝酒。她只是说,“敬克里斯塔贝尔,”接着一饮而尽,动作猛烈。当上帝的指尖短暂地摁在她的指尖上时,她立即说:“我没醉!!”

“我没这么想。”上帝说。

你看着伊安忒又喝了一大口苹果黄色的浅淡液体。她倾向你,气喘吁吁,悄声道:“这是我一生中最伟大的夜晚。”

“这些年来,我已经为阿尔弗雷德喝得够多了,所以让我为克里斯塔贝尔干杯,”耐心圣徒说,接着他喝了,然后若有所思地转着杯中的酒。“这一杯敬给克里斯塔贝尔。”

梅茜没那么怨毒地说:“你从来不喜欢克里斯塔贝尔,就算在事情发生前也一样。”

“我不喜欢克里斯塔贝尔就是胡扯,”奥古斯丁立即说,言行谨慎、克制、理性,而你已经亲眼见到他喝了两瓶葡萄酒。“你知道我是什么感觉的……你知道我不认为她对阿尔弗雷德有最好的影响……你知道我认为他们带出了对方最糟糕的一面,而且我不认为你反对。”

上帝说,“他们是非常相似的人。”

“不,”奥古斯丁说,“他们不是,约翰。克里斯塔贝尔是个狂信徒,还是个白痴——对,她就是这样,梅茜——而阿尔弗雷德……他遗憾自己不是这种人。把我弟弟引入歧途的代价出乎意料地小。”

“没人可以引他去他不想去的地方,”上帝说,他的耐心带上了庄重的锋刃,“你知道的。”

“主啊!别告诉我那个,”上帝的宰执带着淡淡笑意说,“我已经花了一整个万象年的时间建立了一个假想,只要给我五分钟,就能让他回心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