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中,她说,“但就这样吗?他们阻止你继续——就这样结束了?”

他们现在站在山顶上。她不记得有移动过。山脚下是巨大的流线形平原,仿佛有人用手拢住风景,把一切都推到了另外一边。仿佛那是桌子上的脏东西。他们左边很干净,而在右边,就是那只无形的手停下来的地方,碎石、金属、枝叶——树木和建筑结构堆成了巨大的堆;还有石头和金属。

他坐在褐色草地上,微微笑了下说,“挚爱,它不会被结束——也不会开始——还有一年时间。”

他说:那就像楔子的尖端。他说,官方文件宣称他们决定撤回并重新考虑,但他一直知道他们重新投资在其他地方了,他只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他说,当事情泄密时,每个人突然都知道了一切,新闻上到处都是他们的项目,每个人都他妈的有意见想说。然后突然地,公众开始理解这就是下一步行动——我们真的身处终局,你撑不到最后的——接着每个人都开始恐慌。经济衰退了。经济的状态一开始就不是很好。

奥——开始恐慌,因为如果我们得到的预付费用突然一文不值而银行崩溃了而什么都没了要怎么办呢?卡——开始恐慌,因为项目结束后她会被召回英格兰,但她不想去,她有了奈——而且不想离开奈——,还拒绝承认她们在谈恋爱,哪怕我们都早就知道了。梅——开始恐慌,因为有个卫生局的人和几个能源部的人要来跟我们讨论关闭的事宜,而我们到底要怎么处理所有收集来用于实验的尸体呢?

他说,那是最后一个让我不安的问题。我知道所有尸体的名字。说来好笑,但他们是我的伙伴,你懂吗?我在他们身上工作了那么长时间,而现在他们要被丢在水泥废料桶里,就因为在我们处理过后,他们不能被火葬或安全地土葬。我讨厌这样。

我不需要操心公众或媒体的问题——我们有个内幕警察,皮——。那时她已经当上警探了;正在国防部干大事。她很久前就认识吉——,而吉——和我是老乡,所以皮——为我们压低了曝光量。一开始我们得到了很多注意力,因为他们想找到可以被指责的人,想吸引看热闹的人,想发表关于项目的时评。想知道我们是什么人。梅——和奥——本来可以马上找到新工作,但我就像辐射一样有毒,我永远不能在这一行工作了。我绝对不会被允许从事任何和你有关的事情了。我告诉梅——和奥——走吧,我要关门大吉了,但他们不想离开我。他们中没有任何人离开我。

他说:那真是一片混乱。我是说,最糟糕的时候还没到来,但就像再次宣布危机存在。就像你突然不知道从哪儿扑向我们,就像你从没说过自己生病了。我们又经历了同样糟糕的问题:怎么办。火星设备怎么办,核聚变电池怎么办?伙计们,为了填满冷冻舱,我们多塞了五百万人,而且我们还没想出来怎么养活他们。科伊伯平台怎么办,天王星怎么办,我们还在天王星建造的外壳怎么办?就像是,我们二十年前就知道进展会很慢,现在才知道我们搞砸了。唯一的出路就是把所有人口扔到太阳系外行星上。在我有生之年,冷冻舱可以把所有人送到天仓五。然后我们可以从那里往回走。这是为了给你喘息时间,你懂吗?我知道我没法活着看到你康复,但我不希望你再受伤了。

他说:我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开始恐慌。我知道自己应该恐慌,但我没有。即使没有支持,我也一直在推动计划。不断改善舱内混合剂。就好像我每天都更清楚它该怎么运作,存在哪些瑕疵。我每天都能取得六个突破。他们都以为我要疯掉了。奥——一直在说,你有睡觉吗,你还好吗,你是不是在服用管制药物,你知道你可以跟我说的。但我什么药都没吃。我睡得像婴儿一样沉。我看着那些躺在板子上的人,心里想,我了解你,我了解怎么做。

他说,后来告诉梅——了。真是个大错误。她就说,我的天啊,你在酗酒,是不是。你在磕安非他命。你在磕可卡因。你同时在磕安非他命和**可卡因。**我就只是说,**是呀……我在磕零度可乐。**她没有笑。笑了。

他说,我一直下意识地觉得双关语很搞笑。

过了一会后他说,问题是电力部的家伙说,你看,我们很同情,但我们不能继续让全国百分之三的电力通给你的大桶了。那家伙是个好人。不过卫生局那男的是个傻屌。一直在说我们必须就地处理尸体,现在就做,我们能不能液化尸体,我们能不能把液体倒进水泥室再埋起来。你他妈肯定会喜欢的。我就想,滚吧,这些是我们的朋友们,我们要尊敬地安置他们。我是说……我可能真的这么说了,这让奥——很担心。吉——一直说我没事,但没人支持他的看法。吉——一直认为不管我做什么或说什么都不会有事。不一定都是对的,但没事。

然后不知道怎么搞的,他们说,不要再做准备了。我们今晚就要把你们这地方关掉,关灯吧。但我们知道,尸体一从冷冻舱里出来就会降解。我们只有用于演示的样品;深圳的一家五眼工厂在大批量生产冷冻舱。没法把尸体运到那么远的地方。我只能放手。我走过每一个人,和我喜欢的尸体说话——我知道这样很奇怪,但他妈的直面现实吧,我已经变奇怪了——我甚至没有说再见,只说了会没事的,为我坚持住,kia kaha, kia māia. 卡——一次一次又一次地上诉。上诉失败。一天晚上,在六点过一分的时候,他们切断了大桶的电力。在他们关掉电源的时候,我们都在那里等待着。

他沉默了,而她追问道——“主啊,发生了什么事?”

在山腰上,在平坦的平原和弯曲的垃圾堆上,他微笑了一下,那笑容转瞬即逝,像个长了牙齿的奇怪东西。

“跟我们预想的一样,大部分尸体都融化了,”他说,“损坏严重到无法修复。他们的大脑几乎立刻液化了。但是,哈罗……所有我触碰过的尸体,所有我爱着的尸体……他们一直没有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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