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中,他们回到了沙滩上,背对着大海。灰色的沙子柔软而湿润——还很细密,他们拨开沙子时,沙子就会变干,接着在他们的指间消亡,仿佛灰烬。海滩又长又平坦,延伸开来,偶尔会出现一些圆丘,时不时地,细细的草和银色的浮木伸出沙丘,宛如暴露出来的骨头。他在沙子上挖出凹陷,用食指指尖画出巨大,童稚的字母。在她的注视下,他画出一个歪歪扭扭的J——然后是E的骨架。他擦掉了那个E,替换成了A。接着他又擦掉了那个字母,画出了监牢般的H。他在J和H外圈出一个不均匀的心形。
她看着这些,然后说——
“老师,我能问个问题吗?”
“当然,”他惊讶地说,抖落手指上的沙子,“说吧。”
“爱上帝意味着什么?”
“像样的晚餐和一瓶普通的粉红葡萄酒。也许再放场电影。我不挑剔。”他说。
她不那么耐心地说:“老师,对第九宫的孩子来说,爱上帝意味着什么?”
风吹过时,尖锐的草被压扁了,像害怕的动物一样依偎在一起。细小的盐片被吹进她的嘴角。最终他说——
“你住在一栋黑暗的房子里,在这栋黑暗的房子里有无限的房间。在一根即将熄灭的蜡烛的照明下——知道你一旦到达下个房间的门槛,你就会消失——蜡烛传给了一个你看不清脸的人。”
她催促道,“上帝是火吗?是光吗?是蜡烛吗?”
“上帝的爱是信任你不必独自照亮那片黑暗。”他说。
她说——
“那之后,你会复活他们。”
“是的,”他半梦半醒地说。他用手指插进沙子里,挖出一个深到底部有水的洞。像是被催眠了一样,他又挖了一个洞。“是的。一旦我们休息好了。不,我们会在你休息好之前做这件事。你可以之后再休息……复活和唤醒是不同的。我们会把他们都带回来……带回其中一些人,反正……或至少,带回我想带回来的人。任何我觉得没有做那个项目的人。任何我觉得没有参与那个项目的人。任何一个我可以看着对方的脸并原谅的人。还有我爱的人们……那些我离开的人们,我会带他们回来。我知道我能做到。哪怕是吉——也可以。事实上,带回吉——是最容易的,他不会记得这个建筑群里发生的事情——他们中没有人需要记住任何事。我知道记忆在大脑中的哪个位置,所以他不会有任何记忆。你也知道的,对吗?这是全世界最容易的事情……忘记就好。”
她说,“忘记……一切?”
“是的,”他说,然后更加尖锐地说——“是的。这是唯一的办法。”
“老师,为什么?”
“他们不会原谅自己的,”他说,“他们会在余生中问自己那种‘如果’的问题。‘我们应该怎么做?我们还能怎么做呢?你必须这样做吗?’而且——我确实必须这样做,哈罗。没有其他方法。一旦那些炸弹爆炸,墨尔本反正也没有希望了——吉——死路一条。”
她说——
“你之前说的是吉——的炸弹先爆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