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无尽的雨和淫秽的雾突然变成了冰。哈罗霍克在她现在睡的陌生耳房里醒来了,冻得脸颊发红皲裂。第二宫的房间被认为是所有房间里漏雨最少的,因为她们被安置在迦南宫最南侧的低层区域,无论如何,戴亚斯上尉毫无热情地邀请其他人入住了。人们在她的客厅地板上排排列好临时床铺和床垫,破烂的家具被推到角落,堆在房间两侧,而他们都像大屠杀受害者一样躺在那里。

他们是一盘散沙:阿比盖尔·潘特和她的丈夫,他们共享了已死的茱蒂斯·德特罗斯曾睡过的腐朽四柱床;第七宫的坡罗忒西拉奥斯和他插着鼻管的巫师,后者睡得像个健康的婴儿,裹在地毯、长袍和她所有的备用衣服里;戴亚斯,她似乎再也不想睡觉了,只想磨利她的刺剑,直到这柄剑一定有十九道剑刃;还有奥特斯,以及哈罗霍克自己。奥特斯把他的床垫放在了所有担忧的人和门之间——“我将成为堡垒,”他不祥地说道,尽管哈罗霍克注意到,那里是最干燥温暖的地方。就这样,这就是全部人了。当她问起剩下的第四宫孩子时,潘特有点戒备地说道,她已经把他们转移了。哈罗读懂了潘特的言下之意,她发现自己并不因第四宫孩子被藏起来——这样其他人就变成了更大更多汁的目标——而感到愤恨。

哈罗的吐息在嘴前闪耀着,就算她戴着手套睡觉,手指也冻得发痛。透过玻璃上贴着的,带着花边的羽状薄雾,阳光闪耀着照了进来,就像玻璃上还有玻璃:是冰!哈罗一下子就对幽暗堡起了思乡之情。窗外的雾那么浓,迦南宫似乎一夜之间便登上天堂——在厚重湿润如羊毛般的云雾包围中升入大气层,周围是肮脏的羊白色。哈罗看不到大海或天空。她以为外面的雨没那么大了——但她随后发觉,每一滴雨都不再是沙沙作响的沉闷降水,而是硬化成了一粒粒冰。风用冰粒鞭挞着厚厚的有机玻璃窗,听起来就像从枪管里射出的弹丸。

黎明后刚过不久。她带着脸上的颜料睡觉,牙齿尝起来就像涂料。哈罗用面纱当成围巾围住嘴巴,静静地从床上起身。其他人还睡着,如坟墓般安静,像一座座小丘:奥特斯在她前面,像一座黑山,有气无力地打着鼾;坡罗忒西拉奥斯·埃布多玛在她右边,把剑抱在怀里睡觉,就像某些士兵造型的纪念碑,雕刻家还过分热情地雕刻肌肉;在坡罗忒西拉奥斯的右边,是他的死灵巫师,她浅褐色的短鬈发落在孩子般的脸颊上;在杜尔西内娅左边,是戴亚斯,她睁着眼睛,剑放在胸前。她戴着的手套被钢铁剑柄衬得非常白,也被露出来的棕褐色手腕衬得非常白。

通向潘特房间的门无声打开了,露出了她那有着和善眼睛和卷卷头发的,可恶愚蠢的骑士。马格努斯·奎因穿着拖鞋,睡衣外穿了两件外套:看到哈罗霍克时,他摸了下嘴唇,招手让她进房间。在里面,阿比盖尔·潘特蜷缩在巨大的窗台前,在她身下,破旧的情人沙发已经支离破碎了,她平静而入迷地看着冰雹落下。房间里有种烘烤的味道,就像巧克力和灰尘。地板上有个小电暖器,风扇起劲地转着,吹出微温的空气,嗡嗡作响。对哈罗麻木的手指来说,它提供的温暖就像个屁,毫无帮助。

“外面真的很脏,”潘特低声说,“来杯咖啡?”(那一定是巧克力的气味。哈罗霍克接过了杯子,但主要是为了暖暖双手。)“气压下降得太反常了……当然了,在幽暗堡的你不会是大气情况的受害者,对吗?你睡过了吗?”

哈罗只是说,“我不关心周围的环境。很容易就能变得更不舒适。”她的牢房情况往往更糟糕。

“听听,听听,”潘特的骑士低语道,他拿着咖啡壶,壶正疯狂地喷着蒸汽。“就是这样。我们会说你像个五宫人,虔敬女儿。没那么糟——不该抱怨的——在冥河里会是更该死的景象。

“只要塞普蒂默斯公爵能坚持下去,”阿比盖尔说,脑袋旁边又砸下一颗新的冰粒,但她相当镇静。“我试过让她睡床了——但她很失望那对圣殿伙伴*不跟我们在一起。我告诉她,我不认为我们第一次就能找到奥克塔基塞隆团长……她不愿意告诉我奥克塔基塞隆对她说了什么,只说他**‘很恐怖’**。”

“某人真是个厚脸皮的小鬼,”马格努斯说,“如果他是我儿子,我会让他好好想想的。我不会惊讶他已经躲起来了。”

“我希望你儿子有不同的性格。”他妻子半笑着说。

“坡罗忒西拉奥斯该揍他一拳的。”

“这很奇怪呀,”阿比盖尔说,无视了她丈夫关于“揍他一拳”的告诫。“八宫人不是那种会躲起来的人。”

哈罗暗自决定,说出真相。这不是很难。她之所以还没说出来,只因为热爱锁墓之沉默的女人绝不会嚼舌根。此外,实话说她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的:但现在已经过去快一周了,而她已经厌倦了马格努斯说**“揍他一拳”**时挑动的眉毛。

“塞拉斯·奥克塔基塞隆没躲起来,”哈罗说,“他死了。”

两个人都看着她。五宫死灵巫师的眼镜因寒冷而起雾,于是她宁静的棕眼睛看起来就像遮上了一层薄而半透的瀑布。“再说一遍?”阿比盖尔说。

“科罗娜贝丝·泰汀德瑞俄丝也一样,”哈罗补充道,“我无法确认第三宫其他两个人的命运。”

“他们——”马格努斯开口道,他的妻子迅速插了进来,“是沉睡者——”

哈罗霍克说,“不是。”

她告诉了第五宫她看到的故事;不过她没有提雾里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