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钥匙是她们费了大力气从骨骼创造物那里得到的,除了那不同寻常的颜色外没什么特别的。钥匙很大;钥匙齿有吉迪恩的中指那么长,钥匙柄上的三叶草装饰沉甸甸的,手感很好,但钥匙上没有任何有效的标签,例如,一楼。这似乎没能让哈罗霍克停下。她藏在一处黑暗的壁龛里,让她的骑士望风,她自己则抽出了脏脏的日记,对着地图沉思。考虑到周围完全没有人,这似乎有点蠢。

之后,吉迪恩想到也许周围不是完全没有人——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侵扰着迦南宫,有什么东西因为觉得自己被轻视了,就杀死了阿比盖尔与马格努斯——好吧,吉迪恩没有像昨天一样轻松站着。第一宫不再是被时间的侵蚀冲刷着的、美丽而空洞的贝壳。第一宫现在更像是第九宫底下封锁的迷宫,被密封了,以防某些东西躁动起来。当吉迪恩还小时,她经常做噩梦,担心自己被锁在闭锁之墓里面。尤其在哈罗做了那些事之后。

“看这儿。”哈罗霍克说。

任何谋杀、悲痛和恐惧都无法触动哈罗·诺那杰斯姆斯。她疲惫的双眼燃烧着。脸上的许多颜料已经剥落,或在设施中被汗水浸透,整个左侧下巴只是略微染上了灰色。她的一丝人性从中悄悄探出了。她有一张奇特的尖尖小脸,眉毛高高的,脸上到处都是尖尖的,还有张倾斜且残酷的嘴。她恼怒地说:“看钥匙,白痴,不是看我。”

这个白痴看了看钥匙,但也向哈罗竖起了中指。哈罗正将钥匙倒过来检查。在钥匙齿的末端,金属上有一个小小的雕刻图案。图案由一条线和两个半圆形成的一堆点组合而成。

“这是我那扇门上的标志。”吉迪恩说。

“你是说——X-203?”

“对啊,我就是说那个,除非你在说火星文,”吉迪恩说,“这绝对是我那扇门上的符号。”

哈罗几乎因渴望而颤抖。她们花了点时间,从中庭潜行到走廊,再潜行到通向方形坑房间的门厅;哈罗有妄想症,并且她的妄想症已经传染给了吉迪恩。她们在每个转弯处都停下来等待,接着听一听是否被跟踪了。当她们到达空气沉闷的小门厅,将挂毯从门框上拨至一边,弯腰进去时,吉迪恩的肚子想吃早餐了。

尽管如此,站在巨大的黑门前时,吉迪恩的手掌还是因期待而变得滑滑的。动物头骨同第一次见时一样怪异恐怖,拒人千里之外;蜷缩在每根柱子上蠕动着的肥胖身影也同样令人毛骨悚然,同样冰冷。哈罗霍克几乎是虔敬地将双手放在门上的黑石横梁上,将耳朵贴在黑石上,好像她能听到里面的动静似的。她用拇指抚摸着深深凹陷的锁孔,将兜帽拉到头上。

“开锁吧。”哈罗说。

“你不想要这个荣誉吗?”

“这是你的钥匙圈,”哈罗出乎意料地说,以及:“我们要按规矩办事。如果老师是对的,这附近有些东西相当热衷礼仪,而这礼仪是廉价的。钥匙圈是你的……我必须承认这点。所以你也必须承认我们是一起的。”她将钥匙递给了吉迪恩,“把它放进洞里,锅宝。”

“把‘它’放进‘洞’里*。”吉迪恩说,一边从哈罗戴着手套的手指上接过钥匙圈。吉迪恩没有戴上兜帽,但将墨镜推回了鼻子上:现在她已经适应了光线,她真的只需要在正午光线下戴上墨镜,但这已经成为了一种安慰。她用手指敲击着无光的石质门框,接着将红色的响应室钥匙滑进了锁里。

很契合。咔哒一声,锁轻易打开了,就像过去一万年内一直上着油一样丝滑。合页没有丝毫嘎吱声或呻吟,只消一推,门就向内旋转了。吉迪恩从腰带上拔出刺剑,左手伸进指虎刀的手套里,走进了黑暗中。

门里非常黑暗。吉迪恩不敢在这幽静和阴暗的静寂中走得更远,她的死灵巫师从身后溜进来,关上了巨大的门,使这地方陷入了更深的幽静中。她们站在房间里,闻到了陈年气息:灰尘,还有漂浮在空中的化学品味道。你几乎可以闻到黑暗的味道。

哈罗的声音几乎是耳语:“点盏灯,纳夫。”

“啥?”

“告诉我你带了手电筒。”

“这是一项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提供的服务。”吉迪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