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许下的致命誓言没有反映在密特拉任何更普遍的严肃气氛中。尽管你经受了末日,但似乎没什么变化。每个人都太忙了,没空关注。你下次坐着和老师谈话时,心跳到了嗓子眼,你顽固地没有喝茶,而他甚至没谈起这点。他一定知道。他一定而且肯定知道一切。你太高傲了,不肯乞怜,但又太蠢了,没有脱口而出,而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惊恐,选择转移话题:“大人,我看见职责圣徒亲吻第一宫的塞忒瑞亚的尸体。”
他的饼干有一部分掉进茶里了。他带着真正的惊慌失措看着饼干,然后带着同样真正的惊慌失措看着你,又返回去看饼干。“哈罗——哈罗霍克,我真不想问,但你确定吗?”
就连上帝都不相信你。“老师,我以闭锁之墓起誓。”
“在这种情况下,我可不会用这个起誓,”他嘀咕道,拿起有凹痕的茶匙,捞起了打着颤的、潮解中的姜饼块。然后他看着你。他眼下有睡痕,没戴着婴儿指骨和珠光叶交织成的光环,头发看起来只是匆忙地拢过了。他好像意识到了你挑剔的目光,用一只手捋过头发。“嗯,”他最终说,“真不幸啊。”
“这不是罪吗?”你知道自己听起来像个叛徒。你知道自己听起来像个扯淡的大嘴巴。你真正想说的是:大人,我当时在自己的浴缸里,而他喝干了我防域的死能,在他能毁掉我之前,我打爆了他的眼球。我已经四十八小时没睡过了。我问了梅茜摩恩怎样最好地刺激我的皮质醇,让自己保持清醒。大人,她告诉我了,而我害怕我对自己的下丘脑做了什么。“你不觉得奇怪吗?”
“只是奥特斯对任何人表现出来的,最接近感兴趣的对象,是对皮拉,和他追捕的罪犯,”九重宫皇帝说,“当他把那伊甸之血指挥官踢出气闸时,就像是他的结婚日。虽然不怎么浪漫……哈罗,我已经认识那男人超过一万年了,他是传奇般的无情无爱者。我看着其他六个宰执因为孤独太久了,在一万象年内彼此开展不可取的风流韵事,但从来不包括他。他是无懈可击的。我不相信他会对塞忒瑞亚做任何事。人人都喜欢她,他喜欢她,但在喜欢和——强迫死尸之间,有个巨大的跳跃。”
你觉得有点醉了,还觉得无以言表地卑微,凝视着一次又一次没有吃的饼干。
老师轻轻地说,“你一定觉得我们都是道德败坏的永生罪犯。”
你一言不发。他施压道,“哈罗,做点正常的事吧。学学怎么做饭。找本书读。继续前行,做好准备吧——我们的生活围绕着我们做的所有准备……但要拨出时间休息。你最近有睡觉吗?”
这是第一次,你意识到上帝无法理解你。
没人在乎,也没人付给你哪怕一点关注,职责圣徒也一样,他完整无缺,正常普通,有两颗眼睛,一如既往。你没怎么指望自己造成什么永久性伤害。唯一可以证明事情发生过的,就是你地毯上久久不散的潮湿气味。
所以你去找伊安忒,问她怎么做汤。
“噢,简单得很,”艾达公主快活地说。尽管来自奥古斯丁的批评越来越多,她也没什么发脾气的迹象,仿佛已经预料到了批评;事实上,在每次失败后,她似乎更无忧无虑了。“你切个洋葱,用锅煎一下,放点蔬菜,然后放点肉。尝起来不像任何东西,所以再放几茶匙盐,然后尝起来就会像几茶匙盐。”
遵照皇帝的嘱咐,你做了汤。此前你从未见过人烹饪。你不喜欢烹饪。厨房抽屉里有相关的技术指导手册,你仔细研究过了,而不是尝试伊安忒所谓的盐主题汤。在洗澡被打断后的第三天晚上,你已经六十八小时没睡了,但你找了本书读,做了三次汤。在该睡觉的时间里,你躺在床上,在黑暗里,呼吸困难,盯着钢制床垫那一尘不染,仿佛肋骨似的条板——你向闭锁之墓的死尸祈祷,或者自言自语道,“噢,上帝!噢,上帝!噢,上帝!”直到这话变得模糊不清,并加入了耳里单调的管弦乐队低语声,你等待着没有到来的袭击。
同样在奥特斯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天,密特拉的紧张气氛越来越沉重、锋利,就像盐水凝结成了晶体。这跟你没关系。这是因为奥古斯丁对伊安忒发布的倒计时。
“还有五天,”奥古斯丁是这样对伊安忒说的。你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是在早餐时说的,就在你和梅茜面前。“你还剩五天,我的小妞。如果到那时你还不能开始正确地用剑臂,我就懒得教你什么狗屁了。我没兴趣做慈善。如果我有,我就去教哈罗了。”
在另一个世界里,你可能会冷冰冰地发怒,或至少会垂头丧气。在这个世界里,你只是看着自己的餐刀,叉子,勺子,试着记住哪个是用来干什么的。勺子,有个凹坑,可能是用来转移液体的。在勺子后面你看到了伊安忒,她苍白的下巴垫在一只手上,头靠在上面,仿佛是在听不感兴趣的睡前故事。
“随你便,哥哥。”
每个人都显得暴躁生气——除了伊安忒,除了你。你背着大剑,游荡在密特拉里,手从没离开刺剑剑尾——那叫圆头。你还做了汤。
在奥古斯丁的最后通牒下达两天后,也许是被你对汤的理解的新发现打动了,或者是渴望增加社会凝聚力,疲惫不堪的上帝要你给大家做饭。你打开了更多的烹饪书——你花了点时间清洁砝码和量具,在仓库那么大的补给室里挑选最合适的材料——然后,花了很长时间,把自己锁在浴室里,做了你必须做的事情。一百二十六个小时过去了。你不再疼痛了。有时你的下巴会不由自主地咔咔作响,但这几乎就像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