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们带上来”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人们花了一个小时才搬出他们的尸体,安全存放起来——放在一个冷冻室里,帕拉梅德斯勉强地允许在那里埋葬他们——然后让各家族的人都起床,一起挤在餐厅里。即使背着被包裹好的尸体,哈罗霍克的骷髅也可以爬梯子,但第八宫的科勒姆对任何请求、威胁或物理刺激都没有反应。他看起来没刚才那么灰暗了,但他不得不被科罗娜和吉迪恩合力拽起身体。当老师看到科勒姆的那一刻,他惊恐地喊叫出声。把科勒姆弄上去是最困难的部分。他现在躺在桌子的末端,下巴底下摆着一个碗,里面燃烧着无法辨认的药草,烟雾缭绕在他的脸和眼睫毛上。目前,所有没有躺在餐厅地板上的、遗体没有放在冷冻室里供人瞻仰的、或者没有吸入药草烟雾的人,都围坐在四周,悲惨地紧握着一杯茶。这奇怪地就像他们抵达迦南宫的第一天,气氛同样沉闷且充满怀疑,只是尸体的数量更多了。

唯一看起来还算神智清醒的是第二宫。事实证明,是她们把老师叫到地板门那里的,现在她们坐得笔直端正,穿着华丽的第二宫风格的集团军制服,由雪白与猩红组成。她们都做作地编了相同的脏辫,里面夹杂着一股股的金发,也有相同的严肃端正的表情。两人间的唯一区别,只是其中一位佩着柄刺剑,另一位的领口处有许多波点。老师坐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他那赤裸裸的恐惧被一种深沉疲惫的悲伤取代了。他坐在呼呼作响的小加热器旁,以驱赶清晨的寒气,另两位迦南宫祭司裹在长袍里,正给每个人的杯子添满茶。

第二宫死灵巫师清了清嗓子。

“老师,”她用斯文且洪亮的声音说,“我想重申一遍,最好的行动方案是通知集团军,带来军事执法者。”

“我重申一遍,德特罗斯上校,”老师悲伤地说,“我们不能这样做。这违背了神圣的规则。”

“你必须明白,这是没有商量余地的。必须通知第五宫。所有家族都会希望立即调查。”

“一桩谋杀案调查。”珍梅莉补充道,她没碰自己的茶。

“谋杀,”老师说,“哦,谋杀……我们不能假定这是谋杀案。”

房间里开始窃窃私语。二宫骑士更为激烈地说:“你在暗示这是一场意外事故吗?”

“如果是的话我会非常惊讶,戴亚斯上尉,”老师说,“意外事故不会发生在马格努斯与阿比盖尔夫人身上。一个经验丰富的死灵巫师与她的骑士,并且本身就是理智的成年人。我不认为这是一次不快的不幸遭遇。我认为他们是被杀害的。”

“那么——”

“谋杀是由活着的人犯下的,”老师说,“他们被发现时正进入了设施……我无法解释,这对任何人的安全来说是多么严重的威胁。我不会再费力保守这个秘密了。你们当中,每一个请求我的允许以进入那个地方的人,我都告知过了,这意味着你们的死亡。我不是在比喻。我告诉过你们所有人,你们正在走进帝明星星系里最危险的地方,我是认真的。那里有怪物。”

纳贝琉斯说,“那为什么怪物不来找?你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了。”

老师说,“年复一年……年年如此。怪物没来找迦南宫的守护者……还没有。但我生活在恐惧里,担心怪物来的那一天。我相信阿比盖尔与马格努斯不幸与怪物产生了冲突……我不能接受那样的想法,即他们二人的悲痛遭遇,是由这间房里的某个人精心策划的。”

沉默由内向外蔓延至餐厅的四个角落。德特罗斯上校打破了沉默,压抑地说:“这仍然是应该由适当机构处理的案件。”

老师说,“我不能也不会通知他们的。星际外的通讯线路在这里是被禁止的。可怜可怜吧,德特罗斯上校,动机是什么?谁会伤害第五宫?伤害一个好男人和一个好女人。”

死灵巫师将她带着手套的双手十指相触,身体前倾。“我不能猜测动机或意图,”她说,“我不希望这是谋杀。但如果你不服从我,我有正当理由阻止这场试炼。如果你做不到,那么我来指挥。”

有人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很用力。是科罗娜贝丝,即使她的紫罗兰眼睛里充满倦意,光亮的头发也缠在脸上,她站着的地方仍然会变成一处旅游景点。“别犯傻了,茱蒂斯,”她不耐烦地说,“你没有这种权力。”

“在没有其他权力机构保障家族安全时,集团军可获授权接管指挥——”

“前提是在战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