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剑的锋刃乱糟糟地陷在你的皮肤里。一圈圈的大块真皮向上褶起,不确定要去哪里;内脏在腹部内绞作一团——间质血肉扑向入侵的剑刃——血淋淋的剑刃颤动着,被重新生长的组织推来挤去。你被从身后捅了,并且向后倒在了刺剑的笼手上。剑身的弱部*突出你的躯干,向上指着。
你消失了,把我留在身后。
我撑起你的双手,把重心放在你的脚上——剑刃一直卡在体内——我推着走廊的墙,让你站起来了。你的腿在抖。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用长袍裹住你的双手,给我自己数到三,接着尽可能用力、尽可能快地把刺剑尖向后推。由此产生的噪音——当我描述成**“嘶咝咝咝滋”**时,我不太公正,这也无法代表整整三十厘米的钢铁被我尽量小心地推回你的内脏再推出腰背部的疼痛,而我不是非常小心。剑掉在地砖上,发出伤心的咔哒声,我花了一会儿,等到我伸手去拿刺剑时,你直接——已经痊愈了。没有疼痛了。没有刺伤了。
剑柄烫烫的,沾了血滑溜溜的,很难抓住。你的手是裸着的。够了几次才拿到剑。握柄材料是抛过光的木头或者有机玻璃,你的手指没有像我预期的那样合拢,可能是因为比我自己的手指短。
我们在热得让人出汗的狭窄走廊里,黑乎乎的,只有头顶细窄的红灯灯轨在照明。某处地方响着警报声,远处还有嗡嗡作响的白噪音,就像你会在故障的机器上听到的那种。你被鲜血浸透了,而没被鲜血浸透的地方则被汗水浸透了。空气因热浪而微微发亮。站在走廊里就像站在篝火旁,一种让你浑身湿透的篝火。
在你身下,一滩血玩闹似地抹在了地板和低处的墙上,仿佛有人在里面打过滚了,我猜你就是那个人。但没有太多血。这不是战斗会留下的痕迹。不管是谁用你的刺剑刺伤了你,都快到没让你出手。你不在旁边,没法发火,但如果你在,我会告诉你别费心了;我他妈计划让他们这辈子从来没这么抱歉过。
有一滩血:确认。空气很热:确认。被非法的大骨头围住了:确认。看着你的手做记录——在鲜血下,你的五指,你的小手掌,还有完全缺乏鱼际肌的掌根——现实穿过了我。现在想来,现实有点像根大号铁栏杆。
你已经消失了。你把我留在身后。留在你体内。
“操,”我说。这不是我的嗓音,“操啊。哦,妈的。哦,见鬼。救命啊。呕。啊啊啊啊啊。”
在这条又热又有很多骨头的走廊里,在黑暗中,有东西嗡嗡叫着进入你的——我们的;我的视野——至少那玩意阻止了我全面的身心双重崩溃。它是一只梦魇般的乱糟糟的东西,由黄蜂,骨头,血肉组成,而且它是活的,而且它看到我时就停下来了。
这玩意儿的主体被设在了一个拉伸了的人形骨架里——就好像一个人跟螃蟹似的横着走,双脚平贴地面,双手向后平贴在地面,腹部欣喜若狂地挺在半空里。但当我描述手和脚时,想象一下手和脚都塞进了碎纸机里,然后所有暴露出来的骨头和血肉都用带着黑斑的橙色外壳捆在了一起。这玩意上面有着巨大闪亮的昆虫胸板,一个钻石形状的东西,还有细腰型的腹部。在它的最顶部,有一颗巨大的头骨,可能是任何东西的头骨,只要不是人类的。巨大的黏稠血肉模糊了它的轮廓,绿绿的血肉不停脉动着,有着梳子般的腔室构造,上上下下都有人拍打着邪恶的长长毛发,就跟你手指差不多粗。也没有那么粗。我要在这里修正一下;你的手指很细。巨大的锯齿状虫颚伸出头骨两侧的无底洞,滴落着冒着蒸汽的液体,它站着——实际上,是悬在半空中,若有所思地快速移动着——透明的翅膀撑着它浮起来,高速拍打着,所以在蒸汽、血气、热浪、黑暗中,我一开始没有看到翅膀。就在我看着的时候,头骨那黑坑般的眼窝里转动着小小尖尖的东西,然后洞里冒出了又大又黑又湿的眼球。
如果你现在回来,会是个绝妙的时刻。会完全是个甜蜜的时刻。我不在乎自己有多注定成为热辣的坏蛋,我在错误的身体里,握着从没用过的剑,而且你没有任何肌肉,而且我绝对感觉不舒服。我感觉很糟。我需要暂停。但这只怪物用两个喉咙发出古怪的咩咩叫声,同时发出了两种声音,而且都很恶心,那些眼球还一直转啊转啊转啊的。
我把你的脚摆成一脚在前一脚在后,拇指在低处围住你的剑的剑柄,这证明剑士能进入死灵巫师体内但其实不能,等下,等一下。
我说,“天杀的,我跟你说过要举重的。”
那生物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滑向我们。接下来发生的绝对是场惨不忍睹的烂剧。
对我们来说是的。对它来说不是。它状态好得出奇。当它接近时证明了一件事,它的翅膀会把身体抬起来,高到能露出一根又粗又凶恶的毒刺,就在腹部的末端——锯齿状的嘴直接向我们的眼睛喷出一股透明的高压液体,我挥动你浸满鲜血的手臂挡在脸前,险险地躲开了——欢乐时光到了,因为这液体原来是疯狂的怪物酸液。长袍一接触酸液我就听到了滋滋声,然后我也听到你的皮肤发出滋滋声——感到布条掉下你的手臂,首先掉的是衣服,然后掉的是真正的真皮层——我后退几步,在你舌头上咬了差不多三个洞,但我们的疼痛感受器仍然他妈的一片混乱。我不是说这没有痛得像个婊子,因为就是有这么痛,但当我甩动我们变成一团烂摊子的手臂、甩掉邪恶的昆虫吐在上面的最糟糕的东西时,我发现你的皮肤在我的注视下重生了。好厉害的派对把戏啊,诺那杰斯姆斯,我是说,妈的。
我躲开了毒刺在头顶上方的猛击,尖端滴出了更多的清澈液体,可以一下子拉出我们的心脏,而我借来的手臂把我借来的剑刷一下刺进了锯齿状嘴巴。我用你穿着靴子的脚踢了下毒刺,感觉就像在用羽毛掸子打墙,又下蹲躲开了另一股酸液,然后,对不起,为了保住你天杀的小命,我转过身逃跑了。
我冲进最近的房间。卧室。我稍微知道这里的布局,但我从没真正有能力使用你的眼睛。活在你体内——如果我开始我就永远不会停下了,所以我们必须接受这个——就像活在井里,每次我快速浮到表面,我就有点像被晾衣绳拽回底部。我没有在抱怨,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个。就算这样,我也知道要穿过门厅,走到骨灰屏障的残迹前,做了这玩意的你真是个笨蛋,走向我知道会在这里找到的东西,因为你留下了它,而它厚厚的白色骨鞘已经裂成碎片了。
那生物在我身后蠕动,发出那种恶心的咩咩声,半变质的叽喳声,向我们吐出另一股邪恶的唾液。我扑向地板,扔掉刺剑,紧握住了我双手剑的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