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们现在知道吉迪恩有一对能用的声带,并且乐于使用,这段去往设施的旅途也是在沉默中度过的。任何进入第一宫深处的旅程都让两个青少年高度警惕:他们是如此疑神疑鬼,因而会被欢迎至可疑的第九宫的黑暗怀抱中。他们被每一道影子吓到,带着不小的仇恨与绝望注视着嘎吱作响的骷髅经过面前。他们不喜欢开放的阳台,海浪在下方遥远地呼啸着;也不喜欢寒冷的大理石走廊,更不喜欢毫无特征的大理石楼梯间,因为这通向地板门。当吉迪恩把设施钥匙滑进地板门,随着咔哒一声转动钥匙时,他们才开始说话。是珍梅莉,她很不安。

“我们还是没有钥匙,”她说,“也许我们不应该在这里。”

“阿比盖尔死了,而且她有许可,”她的伙伴阴沉地说,“谁在乎呢?”

“我只是说——”

“我未经允许下过一次,”吉迪恩一边说,一边用一只穿着靴子的脚移开舱门。冷空气好似被压抑的鬼魂,喘息着扑出来了。“六宫人让我进过一次,没带钥匙,而我还活着。”

珍梅莉似乎既不舒服又不信服。于是吉迪恩补充道:“嘿,这么想吧:你前几天晚上就来过这里,所以如果这就是症结,你早就患上了。”

“你说话不像——不像我以为的样子。”以撒说。

三个人都沿着冰冷,黑暗的金属直梯下去,来到亮着荧光灯,一片死寂的底部平台。吉迪恩打头。另外两个人稍稍落后,被越来越多的血块吸引了,这些已经不新鲜的血块依旧点缀在格栅底部。吉迪恩不得不把他们往前赶,顺着通往中央房间的通道,走到古老白板和走廊标牌前。

吉迪恩转过身:珍梅莉和以撒没有跟着她走。珍梅莉在门口停下来,直直地立在门口,环顾着奇怪且过时的钢铁隧道,和金属镶板,还有LED灯光。

“我想我听到了一个动静。”珍梅莉说,眼睛来回扫视。

“从哪来的?”

珍梅莉没有回答。以撒把自己压进门口和墙壁接缝处的阴影里,说:“九宫的,为什么马格努斯和阿比盖尔的尸体里都发现了骨头碎片?”

“不晓得。这是个好问题。”

“本来我以为是指那些骷髅,”他用沉甸甸的低语说,这可以解释,他和他的骑士在每具骨仆嘎吱作响地接近时,都会跳起来的荒唐行为,“楼上的骨创造物有点不自然的地方——就像它们在听你说话……”

吉迪恩回头看了看两个人。他们把后背贴在走廊两侧,不敢走进开放空间,瞳孔仿佛因肾上腺素而极度放大。他们都回看吉迪恩:年轻骑士的棕色眼睛在黑暗中浑浊,年轻死灵巫师深褐色的眼睛,还有蛛腿状的睫毛膏。来自某台冷却扇的加压空气喘息着冲出通风口,天花板因此嘎吱作响。

“来啊,不要只是躲在那里,”吉迪恩不耐烦地说,“让我们找到这个家伙吧。应该不会很难的,他体型很大。”

两个人都不想被哄出来。呼吸似乎已经离开了他们。他们紧紧靠在一起,脸色严肃,神情紧张。以撒举起一只手,接着幽灵似的微弱火焰从指尖出现——蓝绿色的,散发着病态的小小光芒,没什么照明作用。他坚持要在每一个岔道口上设置巫术领域——在每条走廊门口涂上鲜血和他的骑士的唾液。他既紧张又暴躁,而在每个出口涂上青少年黏糊糊的恶心玩意儿*是项缓慢的工作。“他的守卫领域挺灵的。”珍梅莉一直戒备地说。

“我以为四宫人的一切就是头朝下扎进去接着发疯呢。”吉迪恩一边说,一边盯着每一道阴影。

“如果没起作用就死去是很蠢的,”以撒说,拇指沿着门槛画出奇特的图样,“四宫人不是炮灰。如果我们是第一个抵达地面的人,我们需要活着……领域是我学到的第一件事。当我们明年登舰出发时,我们会把这些刻在背上。”

**明年。**吉迪恩因不耐烦而紧绷,但还是花了几秒钟同这个概念搏斗:她面前这些笨拙的青少年,在十五岁左右就要面对帝国的敌人。尽管吉迪恩从八岁起就渴望上前线,突然间,这似乎不再是个好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