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娜醒来时，她身处散发出鞋子味道的卡车后部，环境又冷又暗。她感觉座位在靠近她的双手双脚，于是她短暂地惊慌了一下，左右转动着脑袋，直到某人相当温柔地说——

“放松。”

卡车后门大敞——空气又冷又湿，能闻到汽油和冰冷道路的味道。远处传来熟悉的激烈枪声——偶尔是一声大吼——整个地方响彻着金属嘎吱声和呻吟声，仿佛她身处隧道深处。她意识到，自己确实身处隧道深处。她坐起来，看向卡车后部，只看到一片漆黑——黑暗中偶尔闪过浅粉色的光芒，那是太阳能运转过度时溅射的光芒，不怎么能安慰到眼睛。一些更大的射灯安装在道路上，仿佛通往另个世界的窗口——发光的巨大矩形，由盘在油漆道路上的一堆堆线缆供电。其中一些线缆通向卡车；而基里奥娜·盖亚王子也在车上，在座位上伸展四肢，平躺着，在阴影中看着诺娜，她的金眼睛仿佛来自死掉的动物。

诺娜注视着她；她注视着诺娜。她们彼此注视了很久。基里奥娜脖子上的领巾已经系好了，外套也扣好扣子了，这样你就看不到她的伤口了。尸骸王子看着诺娜，她的表情平淡又冷漠，有种金属质感。

基里奥娜说，“她在哪里？”

诺娜不知道要说什么。尸骸王子催促道——

“说啊。她去哪了？她在哪里？”

“我不知道你在说谁。”诺娜悲惨地说。

“听好了，就算她在地狱里我也不在乎，我不会生气的，”基里奥娜说，“她可以在海底，也可以在太空底。我只需要知道在——哪里。”

诺娜没有回答，于是尸骸王子说——

“行吧。换个问题。你爱她吗？”

“下来走走吧，纳夫。”一道新的嗓音说。

说话的人是皮拉，她在卡车尾部，身体绷得紧紧的，看起来又瘦又疲惫。她的双臂上有正在愈合的长长擦伤，仿佛她刚摔了一跤，甚至擦伤了脖子。她的胡茬在双颊，下巴底部和上唇处像是红色的刮伤。那张坚定的熟悉的脸看起来不可思议地疲惫。

基里奥娜说，“基本是在这里装死。”

“好了。我们下车走走。别去任何地方，也别跟个小混蛋似的。”

“这叫遗传。”尸骸王子说。

皮拉登进卡车后部，车厢颠簸起来，她从诺娜身边拉开了线缆。

诺娜试着组织句子：“那些手指——那些东西……？”

“预兆者围住我们了，”皮拉说，“它们数量不多，但即使只有几只预兆者也已经够难对付了。”

“哦耶，那些玩意儿真是混账，”基里奥娜说，“在密特拉的时候我跟几只预兆者战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