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被杀的一周前

在结局前漫长而可怕的最终日子里——那些被扼住喉咙的、引发幽闭恐惧症的、脸庞发白的日子,有如等待你崩溃的捕食者,追踪着你每一夜的边界——你又开始祈祷。这不是因为你有任何特别的祈祷对象。祈祷只是以自身妙不可言的方式,帮你读懂自己的指节骨祈祷念珠,在你还太小、无法俯视教堂长椅的时候,祈祷帮助你背诵学到的童年冥想。你脑海里充满令你迷惑的记忆,那时第九宫的摩德斯把你举起来,看着你母亲主导弥撒;在你被允许站在圣殿里之前,你被你父亲的骑士撑着,坐在前排座位,这样你也许就不会在整场会议期间盯着色泽柔和的扑粉石制椅背看了。你记得自己更喜欢摩德斯强壮、乏味的双手,而不是坐在姑奶奶们旁边,她们会给你一块味道刺激的薄荷糖吮着,仿佛得这么做才能让你保持安静似的。人们不成熟地假设了你的行为,而这是你能享受到的最后一个假设了。你那时三岁大,大概吧。

如果说你祈祷过什么,那么你祈祷清晰。你祈祷自己能看着剩下的每一位宰执的脸,而遗体会静静指出叛教者是谁。你祈祷叛教者是塞忒瑞亚,即使在死后也是叛徒,而她的尸体是不知怎的被扔出密特拉的气闸了。你祈祷整件事都是幻觉,而且有时你几乎说服了自己;说服自己是想象了迦南宫的死者还活着,远离了她们的安息之地,不可能地漂过了被你杀害的星球的丛林。但那样的话,为什么她们在厄瑞玻斯号上的棺材是空的呢?还有为什么你有一封信不见了,同时另外两封信最近打开过?

每次你想到这件事时,两只耳朵都会无力地流出又浓又热的鲜血,于是耳道不断被染成深棕色。你祈祷能多活几周。


一个月前,在你心烦意乱地割开第十四颗星球的颈静脉后,你正祈祷着,巨大的警报声开始轰炸密特拉的大厅。你辨认不出这种喇叭声——红灯取代了列在墙上的居住区灯发出的舒缓蓝光,焦急地频闪着。

然后一扇巨大的百叶窗滑下窗户。你站在有机玻璃前,面前是古怪地弯曲了的、回响着的灯光,你看着巨大的金属板滑进位置,无声地摩擦着,极大地颤动着,慢慢切断了光线。你的房间陷入极度黑暗,只剩紧张不安的红光闪烁;喇叭继续鸣响,你被留在这片红调黑暗中,紧张而期待,准备赴死。

在门旁的通讯器里,九重宫皇帝的嗓音刺耳地响起了,你匆忙站到通讯器前,与此同时他说:“J. G. 呼叫。警报解除。宰执们,收到了吗?”

“A. A. 呼叫。警报解除。”

“G. P. 呼叫。警报解除。”

顿了一下。然后你听见伊安忒冷淡、超然的嗓音,仿佛她还没睡着:“还没人认为应该赏我一个呼叫代号,但虽然如此,警报解除。”

奥古斯丁说:“当然,你是I. N.。哈罗是H……对了,哈罗是H。”

“H.O.,呼叫,”你立即说,并且无视了伊安忒可以听见的窃笑,“警报解除。发生什么事了?”

上帝急切地说,“梅茜,收到了吗?谁拉的警报?”

通讯器噼啪作响。有人在深呼吸。然后系统里响起一下叫声——可怕的动物叫声,意味着无法理解的痛苦——而且听起来不像喜悦圣徒。听起来像一连串静电噪音,一声中断的啜泣,然后是巨大、湿润、可怕的碰撞声。

皇帝说,“谁来解开我门的锁,我好去找她。”

奥特斯说,“我更近。”

通讯器又传来一阵湿润的声响。然后梅茜嘶哑地说,“不。不用。我能说清楚话。我只是……就看了不到一秒。我刚才看着远方,主,但它被视觉放大了……在中心……它在那里!复活野兽来了!七号巨像,就是谋杀了第一宫的居鲁士的那一群,也是谋杀了第一宫的尤利西斯的那只的同类,还是卡西奥佩娅为之死掉的那一只。噢,上帝啊,约翰啊,有时我希望自己有办法死掉——我看到它了!我看到它了,它蓝得就像洛芙黛的眼睛!它知道你对它的亲属做了什么,它看到了我骑士那凡人的灵魂在我胸口燃烧!”